《白头神探》的续作在宣传期搞了支“慈善广告”恶搞预告片：主演连姆·尼森一本正经地“恳请”观众买票，好拯救“喜剧电影”。可悲的是，这梗离现实并不远。 之后，院线喜剧比多数类型片过得更艰难——观众更愿意等到这些片子上线流媒体，认定这类片子没必要进影院看。可这恰恰忽视了一个事实：很少有观影体验（就算是超级大场面大片）能比满场同频大笑来得更痛快。但趋势如此，爱莫能助。
结果就是，一票喜剧大咖被迫转向电视行业。比如《柏拉图关系》第二季本周回归——塞斯·罗根与罗斯·伯恩饰演一对相识一生的挚友。按过去的产业逻辑，这很可能会是两人继两部《恶邻缠身》之后的又一次大银幕合作。自《一夜大肚》上映后的十年里，罗根几乎是喜剧电影的一线金字招牌。可到《全民追女王》（与查理兹·塞隆搭档的那部极其迷人的片子）票房折戟时，整个行业也同步开始从喜剧片撤退。自2020年以来，罗根参与的真人院线长片只有《笨钱》和《造梦之家》，两次都是配角；他上一次担纲主演的《美国泡菜》则直接上线了HBO Max——当然，那也是 早期被迫转投流媒体的众多影片之一。
相反，罗根这几年主要做配音，也大量转向电视：要么当制片人（如《黑袍纠察队》），要么在苹果的剧集里身兼数职，比如爆笑的好莱坞讽刺剧《片厂风云》和《柏拉图关系》——后者在停播两年后回归。
罗根与伯恩在《恶邻缠身》里默契十足（导演是尼古拉斯·斯托勒；《柏拉图关系》由他与妻子弗朗西丝卡·德尔班科共同创作）。两人的星运在2010年代中期如日中天，不难想象这个题材在当年完全有潜力做成一部票房大片。
“两个人对挚友的投入超过对各自恋人的投入”这一前提，足以撑起一部长片：设计五六场精巧的喜剧大场面，要么罗根把伯恩拖下水，要么反过来。那大概率会是一部很不错的电影。但就这个例子而言，影院的失去，恰恰成了电视的收获。
流媒体时代充斥着这样一类剧：一看就是卖不出去的电影剧本改的，编剧硬把两小时的故事塞进十来小时的容量里。不过，这类大多是正剧。喜剧——尤其是罗根、斯托勒以及他们常年合作者贾德·阿帕图所偏爱的那一路——可塑性更强。
当年斯托勒和罗根还是年轻写手时，就在阿帕图那部短命的大学题材剧《大学新生》里打过底，所以这部剧的共同主创非常懂得怎样写“单元化叙事”。当你的项目卖点是：让观众想办法喜欢上两个化学反应爆棚的演员饰演的有趣角色，更长其实就更好。
而且每一集都像“真正的一集”：给“威尔”和“西尔维娅”各自安排要解决的问题——通常还是他们自己闯的祸——并配置一场足够出挑的喜剧场面，让每一集彼此区分开来。
第二季首集里，西尔维娅——她在第一季里辞了走下坡路的律师工作，转而尝试做活动策划——正负责给威尔和他上司/未婚妻詹娜办订婚派对。戏里有感情小风波：威尔私下告诉西尔维娅，他迷上了一个待人很好的咖啡师。也有少不了的“嗑药”笑料：威尔的前同事不小心把一片LSD迷幻药丢进了香槟杯。还有一桩“极低风险”的搞笑小偷盗：西尔维娅和威尔得从附近酒铺“解救”几瓶高档替补香槟。半小时不到，起承转合齐活儿：好看、好笑，又基本自成一段。——这就是电视！而且是非常好看的电视！
当然，整季还是有延续矛盾，特别是和两位主角各自伴侣相关的那条线。西尔维娅开始担心詹娜并不适合威尔——不是吃醋（值得夸一句，《柏拉图关系》始终坚守“柏拉图”这条底线），而是她看见威尔在拿自己劝服自己，勉强适应这段关系的太多方面。与此同时，西尔维娅那位近乎圣人的丈夫查理，又一次为太太总把大学老友放在他前面而不满。
德尔班科、斯托勒和编剧团队把这条核心张力处理得很聪明：既不重复，又不失真。查理其实很享受和威尔一起玩的时光。第一季里，卢克·麦克法兰大多在给伯恩和罗根当“捧哏”；这一季他自己也来了一段“失控”副线——痴迷答题节目《危险边缘》，并且迎来肯·詹宁斯的客串。除此之外，剧里人物也更频繁地当面指出：威尔和西尔维娅的友谊有点“功能失调”。这条命题还有不同变体，比如有一阵子威尔开始跟西尔维娅的另一位闺蜜凯蒂混得更熟，于是轮到西尔维娅站在“外面”窥看两人的世界。
但归根结底，《柏拉图关系》之所以好看，还是因为罗根和伯恩太配了，而且剧情把他们放进了一堆“只比现实荒诞那么一丢丢”的处境。贝克·贝内特（本季客串的不止他一位《周六夜现场》出身，还有凯尔·穆尼和艾迪·布莱恩特）饰演“外卡”，也就是三人大学旧友里的第三个。西尔维娅怀疑威尔和“外卡”在背后说她坏话，于是她去洗手间时把手机设成录音。结果回放只听见两人没完没了地讨论西德尼·斯威尼有多性感——当然还会不断补一句“她不止长得漂亮，还有很多其他优点”。第一季的贯穿笑梗是威尔一路怒推散落在洛杉矶人行道上的共享滑板车；这季他的新仇人换成了配送机器人。（和约翰·穆兰尼的脱口秀来个联动，还会远吗？）
有时，《柏拉图爱情》会有点过度依赖那种桥段：威尔和西尔维娅慌了神，为最新的烂摊子对着彼此大喊大叫。可就算这些“吵闹”段子里，也不乏精彩时刻：比如西尔维娅拿捏了怎么把老在自家草坪上晃悠的郊狼吓跑；又比如一场跟詹娜父亲有关的高尔夫意外，恶心程度超乎想象。
我真希望喜剧电影的生态够健康，让罗根和伯恩能多拍几部大银幕作品——或者至少多演几次抢戏的配角，像罗根在《四十岁的老处男》伯恩在《女间谍》那样。可就眼下这部重回电视平台的《柏拉图关系》而言，还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By Alan Sepinwall
From ROLLING STO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