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青年作曲家的声音哲学与数字时代的创作进化
作为一位旅美作曲家、配乐师、制作人、编曲人及配乐混音师,应孝毅(Xiaoyi Ying)始终在东西方文化之间探寻声音的多重语义。从影视配乐到室内乐创作,再到近年来持续深耕的配乐与混音创作实践,他的身份从不设限,作品也贯穿了传统与现代、技术与人文、叙事与抽象之间的流动关系。
他小时候常常在父母不在家时,偷偷溜进书房玩电脑游戏,整个人看似放松,实际上神经一直紧绷着。那时的他练就了一双格外敏锐的耳朵,几乎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钥匙在门外转动、金属轻微碰撞的声响。他会立刻关掉屏幕、拔掉电源,把电线和桌面迅速复原,甚至顺手关掉台灯,冲回自己的房间,拿起笔装作正在写作业。那是一种长期训练出的本能反应,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形成的听觉敏锐度。
这些习以为常的小动作背后,其实反映出应孝毅从小就对声音与信息之间的关系有着清晰的感知。他很早便意识到,哪怕是最基础的生活场景中,声音都能传递出时机、节奏与情绪意图。这样的认知在他之后的创作中逐渐延展开来——从日常的“回家”讯号到音乐中的细节处理,声音始终是一种高效且富有表现力的沟通方式。
对他来说,听觉经验不仅塑造了生活的细节感知,也逐渐演化为创作中的结构判断。他在作曲中常常依赖对频率、音色、节奏的直接感知——例如,小提琴的歌唱性、大提琴音色的包容感、鼓组在低频中的厚重分布,每一个音色的使用都是对情绪、角色和语境的再现。
像很多事物一样,声音可以具备娱乐性,也可以被用作消费社会的工具,去取悦大众、填满空白。但音乐的特殊性在于,它有能力连接人、空间与记忆。每每听到人声通过喇叭或传声器播放时,那种略带压缩与失真的音质,都会让他想起高中时期每日午间响起的校园广播;而一段耳熟能详的贝多芬或莫扎特旋律,也能瞬间把他拉回早年在武汉音乐学院边上求学的场景。
声音不仅仅是听觉感受,它能够承载那些难以被语言触及的情绪与经验,成为人与人之间更深层的沟通方式。这种由声音带来的理解与共鸣,是他创作中最珍视的方向。
音乐的结构里藏着时代技术在不断地演变,音乐也随之发生变化。应孝毅的作品看似延续了传统的配器逻辑与叙事方法,但背后所依赖的创作系统,早已步入一个极具个人特色与高度自动化的轨道。
“早年写东西都是靠手抄,后来用notation软件,再后来是DAW、MIDI、分轨、插件包,再到现在我用大量的脚本工具和自动化软件,甚至是Keyboard Maestro和系统级操作逻辑,帮我完成大量机械重复工作。”
这是属于数字音乐创作者的“无声工程”:用技术节省时间,用程序解放判断力。正因如此,他才能把更多精力放在更核心的问题上——如何创作一个真正打动人心的动机?如何在千篇一律的配乐语言之外,找到属于角色、属于世界观、属于情绪的声音?
随着科技的进步,信息差的缩小,网络教程的丰富,教育资源的普及,以及AI音乐创作工具等辅助技术的飞速发展,曾经被调侃的“卧室音乐人”这一称呼如今也逐渐褪去贬义色彩。毕竟,我们已无法仅凭创作空间的大小来判断一个音乐人真正的水平——他可能只是偶尔玩票的爱好者,也可能是在卧室里完成多首格莱美获奖作品的Jacob Collier。真正决定作品价值的,从来都是创作本身的内容与表达,而非其外在形式。
“我不抗拒AI,但我也不会交出创作的核心判断。它帮我节省时间,但作品要说什么,依旧是我来定。”
从深圳到波士顿,从洛杉矶到上海,他始终在多元文化与声音语境中穿梭。他的创作不是对潮流的简单迎合,也不是对传统的固守,而是在变化的技术背景中寻找一种稳定而真诚的声音表达方式。
他相信,真正有感染力的作品,一定包含两个特质:其一是精度——在节奏、结构、音色、混响等技术层面上的专业完成度;其二是温度——一种情绪的传递力与人文视角的共情能力。而这两者的交汇点,往往来自对“聆听”本身的尊重与敏感。
“我希望我写的音乐,是一种温柔但真实的听觉旅程。”他说,“能唤起那些被埋藏的情绪与记忆,而不是只为填补时间而存在。”
聆听是起点,也是归处。
应孝毅|Xiaoyi Ying旅美作曲家 / 编曲人 / 制作人 / 配乐混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