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继续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所有电视剧迟早会变成一个统一类型——我叫它“黄石宇宙之换皮版”。当然，那部《黄石》早就自己孵化出了一堆前传衍生剧，但它的成功似乎还带起了一股模仿潮：西部剧、地方豪门家族、家道中落、权力纠葛，一锅炖。最新一部“黄石换皮”剧，是上线Netflix后立刻冲上热度榜首的《码头风云》。这次背景换到了海边小镇，讲的是本地望族巴克利家族的故事。他们家经营渔场、开餐厅、有海边别墅和一大片未开发的海岸地，但你猜怎么着？又是“家道中落”。
就像《黄石》里的达顿一家死死守着牧场不放，巴克利家族也在拼命刹住他们的阶层下滑。他们想不背叛信仰、不互相出卖地活下去，而这场挣扎，就是这部剧的全部看点。
这是一部由凯文·威廉森操刀的剧，背景设在北卡罗来纳海岸（没错，就是《恋爱时代》的那个海岸），所以剧里的人都长得很上镜，说话带点咸味，做事很肥皂剧。但别搞混了——这剧不是《恋爱时代》，更不是《吸血鬼日记》，也没什么青少年谈情说爱。《码头风云》是彻头彻尾的成人剧，有些暴力镜头惊悚得我直接“哎哟”一声脱口而出。那些找着“没有寻宝线的《外滩探秘》”点进来的观众，估计看得一头雾水，甚至有点心理阴影。
故事的大家长哈兰·巴克利，是个脸上写着“硬汉”的老派父亲，他的父亲当年干的是毒品生意，死于黑道。自那以后，哈兰洗白多年，一直靠正经买卖撑门面。妻子贝尔忍着他的酗酒和出轨，至于她图啥，不太好说。他们的大儿子凯恩，曾是橄榄球明星，现在被拖进这滩浑水，心不甘情不愿，却渐渐成了全剧的情感核心；小女儿布莉，一个戒毒康复中的成瘾者，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对这个家满腹恨意，也不是没理由。
巴克利家族手里的生意眼看撑不下去了，他们会不会重新干起贩毒的老本行？你猜对了，当然会！从剧集情节发展角度来看，这事干得太及时——因为正是这条路，把新角色格雷迪带进了故事里，一个毒枭，负责把剧情拎起来、节奏打快。
格雷迪这个人，一看脸你就被骗。他长得一脸“私立校精英”“管理层新人”“康州郊区别墅区”的气质，但这正是他的陷阱。太干净的人总让人有点不舒服——而这个角色正是吃准了这一点。他知道自己那张脸能骗谁，也知道什么时候把刀子掏出来。
在这部剧里，他演的格雷迪是个非常奇怪的反派——不是说每次都打得稳准狠，但绝对总能搞出点事。《码头风云》把他和哈兰·巴克利放在对立面，刚好对照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强者姿态”：一个老派父权硬汉，一个新式冷血疯子。
当巴克利家族干掉之前那个中间人之后，他们找上了格雷迪。格雷迪在一个偏远农舍里搞了个大毒品帝国，身边全是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他一开始穿着马甲，看起来像是刚融资完回乡创业的科技男，但哈兰后来说了句狠的：“他完全没底线。”
这个人第一次真正让观众不寒而栗，是在他对一个不听话的手下下手那场戏：那人想跑，格雷迪让人把卡车上的机枪调过来，当场扫射——大白天，草地上活活打成筛子。格雷迪一边吐槽这枪太吵，一边嘲笑尸体在地上抽搐得像在跳舞，哈兰站在一旁看傻了。
格雷迪的出现，目的很明确：告诉你，有些人就是不该掌权。他沉迷权力，玩弄暴力，和所谓的“英雄们”那种痛苦犹豫、自我正当化形成鲜明对照。但问题是……他又挺搞笑的。这挺重要的，因为整部剧里的巴克利一家实在太苦大仇深了，那种“宿醉后的人生悲剧感”从头蔓延到尾。某种意义上，这剧真就是“黄石换张皮”。
也不知道是出于某种变态式的“友好冲动”，还是想全面掌控局势，格雷迪开始积极套近乎——他主动登门，出现在巴克利家的餐厅里，哄骗他们十几岁的孙子迪勒一起去打猎，甚至当面问哈兰：“咱俩能不能像一家人那样？”真是不怕死。
在一场打鹌鹑的田野戏中，哈兰、格雷迪和迪勒三人同行，剧集终于抓住了它想做的对比：格雷迪这个人，明明对暴力着迷，却不会用枪。哈兰只好耐着性子教他如何瞄准、如何沉住气、如何用猎枪有分寸地出手——而小孙子迪勒早就会了，是哈兰亲自带出来的。
在这个看似平和的场景里，真正的张力是：一个沉稳的父亲，被迫和一个疯子共享“祖孙三代共猎”的日子。哈兰越是冷静沉默，他身上那种“这人不好惹”的气场就越强，直到某个瞬间，他整个人像罩上一层重量——你会相信布莉说的那句话没错：这个父亲，“平时挺拉的，但有时候，真牛逼。”
但很可惜，并不是所有哈兰对上格雷迪的戏都这么有味道。有时候，格雷迪身上的神经质能量一泼出来，撞上哈兰那副石雕脸，反倒让后者无处发力。比如某一场“我们到底算啥关系”的谈话里，格雷迪评价哈兰说：“你这脸，一看就有压力。”说着还用手把自己嘴角往下拉，模仿出一张“天然焦虑脸”的标准模板。
这动作确实挺好笑的。但同时也让哈兰变得像个笑话，而不是一个角色。问题在于，这部剧本来就找了一个完美的“大爹”来演“大家长”，现在你不去拆解这个人，反而拿他的脸来开玩笑，那不是自砸人设么？
《码头风云》第一季摆的局，比巴克利家海边餐厅的服务员还多。我们看到了凯恩在道德泥潭中的挣扎，也看到了布莉那段一言难尽的往事。但全剧埋得最妙的一颗种子，其实是哈兰和贝尔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
贝尔是那种人设很微妙的太太：她可以面对丈夫私生子的突然现身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也可以背着哈兰，悄悄推动一桩土地出售案。这笔地皮交易违背了哈兰的原则，但一旦成了，就能让全家彻底脱离贩毒生意。她很清楚这笔账该怎么算。
撇开这桩小算盘，这一季里夫妻俩总体还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但等到最后几集，观众就能感受到：第二季，恐怕要上演一出“大爹对决大妈”的好戏了。
这是明智之举。《黄石》最大的硬伤之一就是——老达顿家里没人能对他形成有效对抗（别提那个杰米了，根本不够打）。而如果《码头风云》真的想讲“一个家族如何自己管理自己的衰败”，那这家父母就不可能老是同心协力，他们时不时得内斗才对劲。
By Rebecca On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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